202004011543興大農藝系二三事之一
《興大農藝系二三事之一》
最近中興大學農藝學系為慶祝創立100週年，邀請擔任過系主任的人寫點東西。農藝系是興大最早成立的系，也是真正具有百年歷史的學系，人才輩出，台灣大部分作物的重要品種，都是興大農藝系畢業生育成，也曾經有一段時間，全國各區農業改良場的場長，都是農藝系校友，擔任過這樣的學系系主任，確實與有榮焉。
我被選上當系主任，也是意外，當時我擔任興大農業試驗場場長第五年，積極改革農場業務，同時推動台灣有機農業，任期還有一年，根本無意擔任系主任，也沒有登記參選，沒想到投票結果，我被趕鴨子上架，只好離開我喜歡的農場工作，準備接系主任。
之前我已經觀察到，農藝系雖然是一個大系，除了23位教授，還配有兩個職員，三個工友，但是行政效率不彰。系館很大，和園藝系共軛兩棟8樓大樓，還有地下室。雖是新建築，但到處都是蜘蛛網，甚至積結成繩索，滅火器上都是厚厚的灰塵。曾經聽過系友余增庭先生，在系友會上批評新系館看起來非常老舊（他不好意思說髒亂。）老實說，我的好朋友Ishii是東京大學授，我曾經在訪問日本大學的時候，到東大去看他，也看到東大有些角落，也是這種景像，大概是國立大學的特色吧？舉世皆然。所以擔任系主任第一件事，我打算先從整理環境開始。
所以我安排上任第一天上午，系主任交接。當天下午，農場場長交接。我要系上兩位職員，三位工友，一起去看看我在興大農場整頓的成果，讓大家知道我要求的標準。我自己開休旅車，要載大家去，沒想到早就通知的事，就是有一個職員S君沒有出現，我叫一個工友到四樓系辦公室去請他，他還是不下來。說是要跟一位白教授連絡什麼事。我只好自己上樓去找他，一路爬樓梯，一路勸自己不要生氣。到了系辦門口，S君看到我，趕快拿起電話，告訴我他要連絡白教授，我說：「等下回來再說，我們先去農場。」他只好放下電話跟我走。我知道，他就是在試探這個新主任，如果我同意他，隨便他可以不去，以後他就可以抗拒系主任的命令了，所以如何軟中帶硬，堅持命令的威嚴，是主管能不能順利進行改革的重要關鍵。交接典禮在農場我親手蓋的國際會議廳，交棒給郭寶錚教授，我們特別展示五年來的成果，讓農藝系的職員工友瞭解五年來的努力，也知道我的要求水準。告訴他們，以後每天上午8:00準時在系辦公室開會。
上班第二天，我開門見山告訴大家，我農場場長本來還可以再幹一年，系上老師要我提前回來接系主任，就是要我來整頓這個系，希望大家配合。
接下來，我要三個工友每天上午做他們例行的工作，下午集中人力，由S君帶領，徹底清理農藝系館，從八樓往下清理。我要求每個角落，包括窗台溝槽，都不能讓我用白手套摸到灰塵。S君問我，從下午一點半開始可不可以，我同意了。第一個星期，我不再回家吃午餐，只帶一個蘋果，吃過水果休休息一下，就去監看他們工作，果然做得很認真，工友爬上梯子，用毛刷把每個窗台清得一塵不染，滅火器擦拭得亮晶晶。
有一天，我看到大家都在認真清掃，卻看不到S君，到系辦一看，他喝了酒，趴在辦公桌上睡覺，我拍拍他的桌子，出聲說：「上工了。」他趕快醒來，參與工作。我當場沒有罵他。但是第二天早上開完會後，我請他留下來，告訴他，以後上班時間不許喝酒，如果再有類似情況，我會處理，從此以後，不再有任何情況發生。
又有一次，我聽到有一個工友在跟外系的人聊天，人家問他為什麼要清潔到如此地步，他說：「我們的新主任在拚業績！」我當場也沒講他，第二天開會後，我也請他留下來，告訴他：「我是教授，沒有必要拚業績。擔任系主任只是接受全系老師的付託，來整頓這個系，那個人敢檔我的路，請不妨試試看。以後如果你要批評我，請你當著我的面批評，不要在我背後講風涼話。」從此以後，做事最認真的就是他。於是，我們把農藝館變成全校最乾淨的系館。我又要求每個領研究生津貼的學生認養一個教授的研究室和實驗室，必需清理到每個角落都沒有灰塵。很多教授都很開心，因為實驗室變得窗明几淨。
我覺得大學要善待師生，要求每個洗手間都要有衛生紙，洗手臺都有擦手紙。很多人警告我那會是無底洞，因為很多外來客會把衛生紙拿回家。我不相信人性本惡，堅持要做全校第一，果然一年下來，只花系辦經費一萬餘元。但是讓大家都很方便。
這些經驗，對我後來擔任明道大學校長，治理學校，很有用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