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有滿十八歲嗎？這樣我才能給你看一樣東西...

昨天好冷，很懶得起床，但是一百個不想也是需要去看一位我的朋友J。過年前我決定去拜訪幾位老朋友，南部這位是最後一位，J是高位頸髓受傷的中年男子。


J寄住在姊姊家，平日家裡沒有大人在，就只有綁在電動輪椅上面的J，和外勞相伴之外，還有一位早熟的小學一年級的外孫女，天天放學後黏在旁邊。


原本我專注在跟J談塵煙往事，可愛的小女孩卻引起我很大興趣，我問她電視那卡通（後來知道那是有名的「海綿寶寶」）在演什麼，她很認真的說：「我都是看英文字的」真是令我驚訝，漸漸地好像我們變得比較熟了，她開始給我看她的收藏，她存的錢、她的獎狀、她做的明牌、、，突然她神秘的問我：「你有滿十八歲嗎？這樣我才能給你看一樣東西...」我說：「比十八歲大很多了。」


她 慎重從書包拿出一張紙，上面寫著「健康寶寶宣言」，原來學校要同學拿給親朋好友，邀請大家來簽名宣示，要注意身體健康，每集滿六個簽名，會獲得一枚「乖寶 寶」貼紙，我是名單上第九位，我問她：「我跟妳是什麼關係啊。」徵求她同意後，我在上面簽「朋友」。她面露欣喜，似乎跟我一樣覺得這點子很酷，有這麼一位 年紀大的朋友。


小女孩話很多，她很有骨氣的說：「我只收祖母還有母親的禮物，任何其他人的禮物我都不收。」這話她說了至少有兩遍，讓我很納悶。


她又拿出一本燙金精裝的沙龍相簿，原來是她幼稚園畢業時拍的，裡面不只是她跟同學、老師的合照，還有盛裝打扮的沙龍照，一時間，我還覺得自己有點落伍了。我問她：「哪一張你最喜歡？」她說我還一張「私人照」，說著從櫃子裡翻出一張，卻又說：「不過這張不能給你看。」


當 然我還是看到了，那是她被一位男子抱在手上的一張相，她說：「這不是我爸爸！」又接著說：「這是我爸爸啦！」不知怎麼的，她開始抱怨說：「不過他都不給我 擺出來。他要人把這些相片通通藏起來。」她忿忿地指著J，後來乾脆跑到J旁邊，嚎啕大哭起來，一面哭、一面重覆著說：「為何他都不給我擺？」、「我在市場 看到爸爸手牽著一位女生，為何那時爸爸那時不抱我？」這情景，弄得我也快哭了，怎麼會有這樣可憐的小女生？


原來，小女孩的父母離 異，現在跟母親住，但是顯然母親早出晚歸，所以陪伴的責任會落在重殘的J身上。我安慰她說：「跟爸爸住有時很討厭的。」她張大眼睛說：「為什麼？」我只好 硬坳說：「爸爸會管我早點回家啊。」她應和地說：「對啦。我祖母都叫我媽要早點回家。」她講「早點回家」這四個字時，口氣特別重。


我跟J告別時，拍拍小女孩的頭說：「我要走了。下次來我帶禮物給妳，妳收不收？」她點點頭，都不看我，連說聲再見都不要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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